8. 浴室(5/5)

贺关已经要感受不到这是一个人了。

楼冬藏再度陷入沉默。

一旦两人沉默,浴室就显得尤其安静,只剩水流细微的汩汩声。楼冬藏衣服上的水掉进地面的水滩里,滴滴答答。

他放在贺关皮肤上的手就像蛇鳞,冰凉,肆意游走。

贺关在他抬起手指要掀自己领口时、拦住了他的动作。

他偏过头,拿脸颊贴了一下他的手指。

贺关呼吸很轻,气息温热又暖,带着青年人独有的活泼,和一身死气的楼冬藏完全不同。

像一只雀,在蛇身上轻盈地跳跃一下,落在蛇脑袋上。

贺关低声说:“手像冰渣子似的……”

楼冬藏没有回答。

青年握住他的手指,拿掌心贴着他的外侧指骨,用脸颊温度暖他的内侧手心,把他的手严严实实裹住,说:“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。我刚到家,准备做饭,做个白灼油麦菜,黄焖鸡,还有炸藕盒。今天天气很好。”

他没有坚持让楼冬藏从水里起来,于是就这样和他聊天。

这声音让楼冬藏平和下来。

贺关被抱着不能动,只好随意乱瞟,回想自己刚刚冲进屋子匆匆一眼瞄到的细节,说:“马上中午了。你早上窗口的麻雀有几只进房间里在地毯上拉屎,这个你能收拾吗。”

楼冬藏很久之后才说:“……不能。”

贺关很轻地笑。

楼冬藏周身的阴霾肉眼可见地慢慢褪去。

贺关在他面前慢慢地等,等他恢复到平时的状态。

他身上套着车里临时换的那件毛衣,是马海毛,柔软顺滑,十分好摸。

楼冬藏太阳穴上撕裂般的疼终于不再噬咬他,一直绷紧的脖颈放松下来,垂下头靠在贺关肩上,动作极小地蹭他一下。

他喜欢这个触感。

“……陪我一会儿。”

贺关被他扣在怀里,仿佛要融为一体一般按住腰。

他在越来越紧的力道里终于出声。

他说:“还有……我今天带了两个人过来谈事,你和他们一起吃还是我给你送上来。”

楼冬藏:“后。”

后者。

贺关:“能松开我吗。”

楼冬藏立刻皱起眉,眉宇间的烦躁散都散不掉。

不要。

他依然浑身湿透,现在狼狈又压抑,马上要回到之前。

贺关好声好气:“水里太冷了……楼冬藏。”

楼冬藏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,身上湿透的衣服现在已经浸透贺关的毛衣,让贺关胸前一阵冰凉。

楼冬藏直到这时,周身仿佛实质的死气才略微收敛:“……晚上和我睡。”

贺关没有立刻答应:“……你先松开我,手把我勒得喘不过气了。”

什么啊,他是个直男,这和一个男的整天睡一张床算什么情况。

演演戏也就算了,真和他睡……

贺关这个粗神经,现在才后知后觉他们距离多近。他前面的问题都顺畅地回答了,却在这个问题上卡壳。

眼见着楼冬藏重新低落下去,贺关连忙说:“和你睡,和你睡!那你先和我从地上站起来!别在这了,冻死我。”

也就一起睡一张床,应该还好?

贺关从小到大出名的睡相好。

湿淋淋的蛇扒紧他,配合地箍住他的腰,说了一个字。
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