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起始(1/2)

如果可以做出选择的话,十二岁那年,我绝不会因为好奇而一头钻入沧归山的茫茫林海之中。

望着眼前一片刺目的火光,我忽然觉得寸步难行。

不断升腾的热气似要将我一起吞并,炽烈的火焰将暗淡的夜色撕出一片猩红,连带着天边的卷云都被烧亮细密的一角。

所有的回忆像是流水一般涌入脑海,轻易将我原本干涩的眼角润湿。直到温热的泪水蜿蜒而下,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因着火势而生,还是因那心底难以抑制的悲伤……

——

与沧归山所有相关的记忆,并不是零零碎碎的一点,而是永远在我脑中打转的日常。

很小的时候,在家乡本土常年流传着有关沧归山的一些神秘传说。

而十二岁那年的我,初生牛犊不怕虎,天不怕地不怕,总喜欢壮着胆子做些不可理喻的大事。

其中一项,就是瞒着父母一人闯向那素日里空无一人的沧归山。

我独自在山中走了一天一夜,饿得肠子都要打结成串。偏这山中雾浓,树林苍莽,稍不留神便丢了路线,任凭我喊哑一副嗓子,都无人再应我一声。

后时饿得神识几近模糊,我终被下山采药的陆羡河给救了起来。

然而从此,也开始了我和书珏之间一段难以言喻的孽缘。

那时,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我已经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事实。

人还是那个人,所在的世界背景却天翻地覆地变了个样。

我依然身在沧归山,却不再是家乡那个熟悉入目的沧归山了。

陆羡河问我家在哪里。我愣着像个傻子,只能支支吾吾报出自家城市的名字,和陆羡河口中城来山去的完全对不上号。

直到最后,我怔怔看了一眼他身上那件不合时代的布衣长袍,索性放弃挣扎,躺在一晃就吱呀乱响的小木床上嚎啕大哭。

满屋古老的陈设于我来说,便像是沾了灰的古董,偏偏它们白净整洁,这强烈的反差感让我全身上下都止不住颤抖。

陆羡河是个沉迷医书草药的读书人,二十五六的模样,深居这沧归山腰上的小木屋里,整个人便像座大山一般沉静安宁。

他见我浑身抽筋般的发抖,第一反应是以为我重疾缠身。于是连连翻阅着医书长声慨叹道:“我未曾照顾过小女娃,这副模样倒是头一次见。”

到傍晚我终于折腾累了,躺在床上一动不动。

陆羡河在旁松了一口气,冲我笑道:“现在好些了?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,这儿可是沧归山。”

我哭得胃都瘪了,一时听不出他在说什么,只哭哭啼啼地哀嚎叫唤道:“我饿了……”

这人倒也心善,忙引着我到桌旁,端了两碗白米饭和几碟简陋的小菜。

我平日在家里娇气惯了,一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便实在难以接受。

看了一眼那满桌难以下咽的小菜,我默默捧起手边一碗看似干净的白米饭,开始埋头一阵狼吞虎咽。

“是我疏忽了,没想到你饿成这样。”他见我抱着一大碗白米不撒手,直笑道,“原来你不吃菜的呀,小米虫。”

“我不叫小米虫。”我瞪大哭肿的眼睛看他。

“那你叫什么?”

“我……我叫顾皓芊。”

眼眶猝然涌上一丝温热。提及自己的名字,我难免会想到平时在家里被父母叫唤过的日子。

如今物是人非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一场噩梦。这样一想,我扒饭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,机械般毫无意识地将白米饭倒进嘴里,仿佛这样就能咽下所有的无奈和伤心。

“哎!!小米虫……顾皓芊!那碗是……”他眼睁睁看着我向第二碗饭伸向了魔爪却来不及阻止,一直等我饿狼般地将两碗白米扒得见了底,才注意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少年,此刻正用一种要**的目光死死盯着我看。

那便是陆羡河的徒弟书珏。

——后来我才知道,那第二碗饭,是专门为了采药归来的书珏而备的。

这少年长我三岁,沉静的面孔还未长开,生涩中已然隐约透出少许俊俏来。而学医的男子多多少少是有些好事的,他虽然生得人模狗样,却万万没想到是个有洁癖的主。

那日我不慎啃了他的饭碗,他愣是用眼神将我凌迟了整整三天,一句话也不肯同我说。

最后是陆羡河出面做了和事佬。他慈祥地给我俩一人一个苹果,笑道:“你们俩都是被我捡回来的傻孩子,要好好相处。”

大概是这句话起了点作用,书珏看我的眼神微微一动,竟然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
我小心翼翼揣摩他的脸色,想来这厮之前也是孤身一人流浪在外,对我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情绪吧。

于是我在陆羡河这僻静的小木屋里心安理得地住了好几日,能下床了便绕着木屋的附近走走看看,想着兴许能一个跟头栽回家去,却又不敢往大山的深处继续探索。

然而,我这鸽子一般绕着屋飞的行为让书珏嗤之以鼻。

他说:“想出去又不敢,怂巴巴的顾饭桶。”

我咬牙切齿道:“我不叫顾饭桶,我叫顾皓芊。”

“没问你名字。”他坐在屋顶上,拿折了一半的草药梗子扔我,“吃那么多不敢出去走,不是饭桶是什么?”

“谁说我不敢?”我扬眉看他,“我胆子可大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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