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、徐安(1/2)

“怎么样?”钟盈方想站起来问被她深夜请过来的张司医,才说了两个字,她就被茗礼强行按回笙蹄上。

“回殿下,小郎君之前伤口未合,如今旧的伤口被重新撕开,后背那道刀伤,皮肉更是翻烂了。”张司医顿了顿,又道,“刘直长的医术远高于臣,殿下可先按着刘直长的药方煎药,若是起了烧,殿下再着人唤我。”

钟盈点头,抬手示意茗礼:“着人赶紧去煎药。”

茗礼看了眼榻上紧闭眼睛的荀安,起身把那方子递给了候在外头的内侍。

然后又让骆丰将张司医安排于退室,自己转头看向荀安。

少年的睫毛很长,上面沾了室内的灯火,如缀一颗一颗的微小琥珀。

这般带着女气的五官,于灯火下,像用秾丽的青金笔描摹,极为细腻精致。又因昏迷着,那拢在上头的烟雾去了些,便成了矜贵的画卷。

钟盈脑海中却不知怎的,想起那日大火里傩戏面具下,冷漠至极的眼眸,未曾投向任何光色于她,只是如弃敝履般,阻了她出去的后路……

火依然还在燃烧,钟盈晃了晃头。

无论那卧佛殿里的人是不是荀安,她并不能因这件事而放弃任务,既然知晓与否并不能决定她的主意,那就不再去想这件事。

钟盈继续看向少年,后背的伤势,只能让他靠着矮枕侧卧,她一瞬又想到他冲上来护住她的时候。

他毕竟,救过她。

无论他出于什么原因入府,她总归要治好他这一身的伤。

外头早春的虫子窸窸窣窣的发声,窗子被檐廊下守则的婢女关了起来,为了荀安发热,屋子里烧可许多炭,钟盈被热得晕晕乎乎的,靠着凭几睡了过去。

梦里一片模糊,好像又看到荀安消失不见,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床榻,钟盈心中一急,头往前一顿,猛然睁开了眼睛。

微弱模糊的视线迷了片刻,她迫切想看清榻上躺着的少年是否还在,待视线清晰,她发现他的眼睛正与她对上,琉璃色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影子。

“你醒了?”钟盈眸色一亮,“感觉怎么样?有哪里不舒服么?”

少年望着钟盈须臾,缓缓出声道:“殿下方才,是怕我不见了么?”

钟盈望着少年问询的神色,点头诚恳道:“是。”

她答得干脆利落。

少年却轻笑了一声,又问:“那殿下不问我,为何那日不告而别吗?”

他说话音与音相连,自带风月之气,因而问话的时候,携着缠绵旖旎之感。

“你不说,我不会问。”钟盈并无片刻犹豫。

少年低下头,指尖轻扣了扣锦缎,语气有些虚无缥缈:“从今以后,只要殿下不赶我走,我绝不会再离开。”

钟盈看着他,她望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阴霾,她站起身笃定回:“只要我在,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。”

女子天生的清泠声线,因添了真诚,愈显言辞真挚。

少年听毕,睫毛轻颤了颤,那眉尾的一颗红痣晕成嫣红一点,几缕未束碎发落了下来,那点红色便淹没在发丝里,看不大分明了。

几步之外的屏风牡丹去了色,夜色从深不见底变成鱼肚白的清明,然后光线渐入牖,折成细细碎碎的棱状。

公主府的草木抽了许多芽,青青翠翠的附在深色枝干上,有些依着朱木的廊檐,人从其间穿插而过,常被掩了视线,望不见远处。

“茗礼姑娘?”茗礼拿着药盏,身后跟着骆丰。

少年小将才训练完,身上未着甲胄,常服前襟半敞,额上还冒着汗,也来不及擦,亦步亦趋跟在前头面色极差的少女后面。

“茗礼姑娘为何从昨日夜里起见我,就满脸怒气。若是某哪里惹了姑娘不快,就先在此赔罪了。”

茗礼停了下来,骆丰被这突如其来的停驻下意识退后几步,方才的道歉她有些动摇,但硬撑着面子,清了清嗓子道:“我自然不敢生骆将军的气。”

“只是……”茗礼咬了咬唇,“因是骆将军将那人放了进来,我难免牵连你。”

“啊?”骆丰不明。

“就是……就是那个……那个昨晚上那个人!”茗礼愤愤道,“殿下常能辨璞玉,无论是出身高门还是市井,只要有才,殿下便万分欣赏。可是……可是殿下伤未养好,我昨晚怎么苦劝殿下回去休息,她都不愿意,因无关紧要的人而不顾及自己的身体,我这才生气。”

骆丰有所悟。

茗礼看了他一眼,神色不好意思起来,低下声音道:“因昨晚是你放他进来的,我难免会带着你一起生气。”

“原是这样。”骆丰恍然,然后挠了挠头,憨气道:“若是因此,我还是与姑娘说声抱歉。但是这毕竟是殿下的命令,我这……也只是尽责。”

说到这里,少年慌而转了语气,急急解释道:“但若是惹姑娘不快,那自也有我的错。”

“算了,和你没关系,”茗礼叹了口气,“而且这次,我瞧着殿下对那人,比以往都要上心,倒像是个十足的男狐狸。”

“男狐狸?”骆丰哑然。

“长得那么好看的男子,能不是男狐狸么?”茗礼左手比划了一下他昏倒的样子。

骆丰扑哧笑出声。

-->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