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(1/2)

皇上一路气呼呼地跑,从他的屋子,到徐景珩临时住的屋子,也就两步路,皇上一个呼吸就到,到了门口,愣住,又一阵小风一般,跑了回去。

皇上站在他屋子的门口,对着屋里的几个老师伴读,大喊一嗓子:“杨慎,你是大明第一才子,朕的老师,要会哭穷啊。”

喊完后,不等他们反应,人就又跑了。

皇上急于去找徐景珩。屋子里的人却是因为他的这一嗓子,齐齐从古怪压抑的气氛中动起来,章怀秀一把抱住杨慎,爽朗大笑:“恭喜杨兄,杨兄这趟去山西,可要好好哭一场。”

刘成学也笑,笑声开怀:“皇上说得对。杨兄这一去,可不能讲道理,只管耍无赖哭穷。”

发现他还没回神的模样,取笑道:“你这大明第一才子,莫不是不会哭?”

杨慎苦笑,眼睛里却是一片明亮:“会哭,会哭。你们等着我给你们带山西陈醋。”

杨慎是真的欢喜——皇上不光要用他做实事,还是因为他杨慎是大明第一才子,当今帝师用他,不是因为他是杨阁老的长子用他,他如何不欢喜?

他这四十年的苦闷憋屈,都消散,需要好好大醉一场一抒情怀。

“今晚上,留仙居,我请客,不醉不归。”

“好好,今晚上,我们不醉不归。我们先派人去订位子……”

屋子里的人一起欢闹,不光杨慎高兴,他们也高兴——皇上长大了,会用大谋略小道术了,可皇上还是皇上!

皇上“咚咚”跑到徐景珩的屋子,看到他正靠在外间的罗汉床上看书,当即鞋子一脱也爬到罗汉床上,坐到徐景珩的对面,面对徐景珩询问的目光,特矜持的小模样。

皇上看到徐景珩,气劲儿过去了,满满的都是显摆。

徐景珩合上手里的书本,就感觉,皇上的身后有尾巴翘的比天还高,太阳光下脸上的小绒毛都飞扬——徐景珩眼睛半睁,特捧场地询问:“皇上有事儿?”

皇上果然更骄傲,那小模样,都要维持不住“矜持的微笑”。皇上给徐景珩放好书,眉眼弯弯,小奶音清脆:“宗室繁衍太过,朕派杨慎去山西开始土地改革,杨慎大明第一才子,一定有办法解决问题。”

“问题根本哦。”皇上生怕徐景珩不明白,特清晰地重复一句,小表情跟偷到大肥鸡的小狐狸一般。

徐景珩“看”明白了,继续捧场:“皇上做得好。”

皇上小脑袋一扬。

徐景珩笑容真诚,声音真诚:“皇上此举,不光可以给大明历练一个好官,很好地优待一番老师伴读们,更可以要山西在杨慎的主持下,直接开始土地改革,为其他省份的宗室改革打下牢固基础……”

皇上的大眼睛已经眯眯成小月牙儿,矜持!矜持!

徐景珩:“……杨阁老从南海回来,就是勋贵外戚和文臣对决朝堂之日,杨阁老再做两年内阁首辅,退休后,杨家有杨慎领着,安全着落,君臣相和。”

皇上的两个嘴角不断地朝两边咧,小眉头一抖一抖的,终于没忍住,一下扑到徐景珩的怀里:“国公告诉朕的,国公说他回南京之前,安排好这个事情。”

皇上兴奋的小眉毛飞扬,徐景珩抱着皇上,也为这段君臣好聚好散开怀。

“皇上做的很好。”

“朕英明。”

“我们皇上最是英明。”

皇上赖在徐景珩的怀里撒娇,徐景珩抱着他,安静地感受这份温馨。六月初的太阳更为温暖,阳光穿过梅花窗棱,在书房里洒下一道金黄的光线,落在人的眼睛里,要人希望无限,心情明亮。

北京城,杨慎和好友们大醉一场,第二天中午爬起来就去户部办了外任手续,第三天一大早就带着护卫仆从上路,赶赴山西。

说实话,户部,整个内阁六部九卿,都被庆成王的操作吓一跳,想破头也想不明白,庆成王怎么会主动提要求的,虽然,咳咳,庆成王的俸禄不变,儿子女儿生出来不能塞回去,可,光是这一百多年来他们在山西经营的土地……

若庆成王真的“疯了”,有庆成王配合,皇上要借此机会,直接开始山西全境的土地改革,那真是会非常顺利。可,庆成王,好好的,怎么发疯了?

都觉得这事儿忒奇怪,还要表面上对庆成王大夸特夸,忒憋屈人。

庆成王的事儿顺风传遍大明,山西总督、山西巡抚,惊吓。所有宗室亲王郡王惊吓;南海,杨阁老收到长子的来信,也惊吓。

杨阁老一琢磨,就明白皇上的这些谋划,一举几得,真不愧是徐景珩教导出来的。

杨阁老越是琢磨明白,越是感动,一股热意涌上心头,胸腔鼓动,怎么也无法平复。

长子杨慎,有才华,更有报国报民,报效君王的决心,可他一直因为“杨廷和儿子”这个出身限制,写写诗词文章,耽误到现在……他作为父亲,如何不心痛?

长子在风头浪尖上进宫做皇上老师,他一颗心就提到嗓子眼,生怕杨家哪一天大厦倾倒,长子不经历炼还是书生意气,杨家全家流放岭南,那都是徐景珩手下留情顾念情面……

皇上?皇上的性子,惹他不开心,皇上直接砍脑袋。

可皇上如今,为了他们杨家,谋划这一份出路……杨阁老抖着手擦擦眼泪,擦完后又有泪水出来……

为人臣子,他这一生,幸运,幸运至极,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幸运,因为他的晚年遇到一个好皇上。

杨阁老心里五味具杂,酸甜苦辣的一生都在心里搁着,眼泪花花的,自己拿小剪子剪剪灯花,好似看到皇上的小胖脸在烛光下顽皮地笑,眼里又有泪水出来。

第二天上午,杨阁老极力平复心情,写完回信一出来院子,看到前来道喜的王宪老将军,一起痛快大笑。

王宪老将军特不服气地嚷嚷:“我说来给你道喜,那伙儿年轻人都不以为然。阁老你说说,哎,他们啊,哪里知道我们老人家的这份儿心情?”

杨阁老也笑:“他们年轻,又遇到好时候。想想我们年轻的时候……哎呦呦,我那有一坛四十年的陈酿,老将军要不要来?”

难得杨阁老不再绷着“理学家”的脸,还主动邀请喝酒,王宪老将军自然答应。两个人面朝大海,整几个下酒菜,推杯换盏,忆苦思甜,一边喝一边吟唱好不快活,一伙儿年轻人闻到酒味,一涌而来……

正是“渔水心情澹澹,鸥波身世悠悠,得鱼换酒同醉,明月芦花满舟。”夕阳西下,杨阁老和王老将军都醉了,邓继坤和常绍为了夺最后一杯酒,打到海里头,大明沿海的打渔人满载而归,泊舟芦荡柳岸,沽酒酣饮……

日子越过越踏实的大明人,因为朝廷这连番举措,整顿学院学风,改革吏治……都切身感受到生活美好,普通老百姓也学着那读书人,喝酒喝得幽雅有趣儿。

受到惊吓的宗室们纷纷给庆成王写信,责问他土地改革的事儿,庆成王按照蜀王的指点,统一回复说,他是因为子女太多,实在不好意思,布拉布拉。

湖广兴王收到信后,冷冷一笑,眼里是说不出的讥诮。可兴王他也想不通,演算不出来,庆成王这发的哪门子疯。

兴王在斋房里演算三天,面对空白的演算结果,陷入思索——难道,庆成王,也有什么机缘不成?重生?不可能,就庆成王那头猪,重生几辈子他也没有这个脑袋!

哪里出的问题?

兴王苦苦思索,一面怀疑徐景珩操作的套路,一边试探着,给庆成王和蜀王写信。

可四川蜀王,他也不知道,庆成王怎么突然发疯了。

蜀王那日收到庆成王的来信,庆成王在信里说,他苦恼于宣府大同山海卫……的土地改革,蜀王以为他是害怕了,就随口回信说,你先自己清查自家土地……

蜀王真心没想到,庆成王真能下这个决心。蜀王怀疑,这是不是徐景珩安排好的套路?先威胁一番宗室中最蠢的一头猪庆成王,再要庆成王自己提出来,然后朝廷和皇上就可以动手了,光明正大,一家和乐……

呵呵,呵呵。蜀王在心里冷笑,眼里说不出的讥诮。一家和乐?哪个一家?蜀王越琢磨,越觉得,这都是徐景珩安排好的!

边镇土地改革要结束了,徐景珩的目光就落在内地了!

蜀王胸口憋闷,铁青着脸出来书房,一抬头,看到一朵乌云遮住太阳,天气阴丝丝的,一阵风吹来,凉快异常。

蜀王不由地悲伤,这样的好天气,当真适合杀“猪”宰羊,烹饪一场。

内心激愤,自知难逃·蜀王,回到书房一挥而就:“青春一去岂重来,转毂韶光日夜催。三百六旬空怅望,朱门经岁不曾开。”大声喊着要酒,接过下人手里的酒坛子猛灌,灌完后,又觉得,自己好歹也是太~祖子孙,不能就这样被宰了……

酒壮胆子大,蜀王醉醺醺的,提笔给徐景珩写了一封信。

大致意思,先祖,蜀王朱椿,乃是太~祖皇帝的第十一子,生母郭惠妃一共为朱元璋生下三个儿子,有功劳。郭惠妃是太~祖皇帝的岳父滁阳王,郭子兴的亲生女儿,孝慈高皇后马氏只是郭子兴的养女……

总之,我们这一支出身高贵着!朱椿八岁封王,太~祖皇帝把素有“天府之国”之称的四川分封给他,那是对他的认可和信任,还有疼爱!

又说,在太~祖皇帝的众多儿子中,先祖朱椿的品行非常端正,从小就好学上进,自书“忠孝为藩”以自警。就藩成都,安民守土,以好读书做学问为乐,四川人都称赞“博综典籍,容止都雅”,朝中人都夸“蜀秀才”……

更难得的是,安分!建文年间,我们这一支,都没有像其他藩王那样心怀二志,招兵买马啥的,还劝农减税减轻蜀地百姓的压力,深得地方百姓爱戴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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