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(1/4)

他爹死了,没有他。

皇上受到的打击太大。

华夏人素有“敬天法祖”的传统信仰,每个人身上的血脉都来自于祖先的传承,那是一个人的来处。皇上出生长在其中,尽管天性中对于这些不在意,可还是尊重。

华夏人通过祭祀来回报、奉养祖先的神灵。上至天子,下至百姓皆是如此,都认为祭祀是头等大事,皇上也尽可能地去照做。

可是皇上猛然间发现,这个世界上,本来是没有他的。

没有他,大明人照样生活;没有他,大明也有其他的皇帝;没有他,还是这方山水日月……可这都和“本来没有他”,不一样。

皇上这般站在兴王的面前,慢慢的,脸上震惊的表情收起,瞪大的眼睛微微合起,目光越发冷漠。

皇上已经不知道外界的一切,皇上这些日子看他爹的脉案,都在脑袋里翻涌,心里翻江倒海,却又一片混沌。皇上在怀疑自己该不该出生,甚至质疑自己的出生,否定从胎儿到现在的六年时光。

人都有一个来处,我的来处在哪里?

我到底是谁?

皇上蓦然拔腿就跑,跑着跑着飞了起来。皇上的脑袋里一片空白。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,他只想去见徐景珩。

皇上跑的快,飞的也快。余庆和一队锦衣卫紧紧跟着,差点没跟上。

从紫禁城到徐景珩的宅子,所过之处,人们都只看到一道残影。余庆心里惊骇,皇上的轻功本没有这么好,可他们都追不上皇上。

皇上走直线,窜上纵下如飞菩落叶,在平地上步履轻疾,不扬微尘。遇到障碍,脚下有一点凭借之物,借得些微承受力,就可履其上如平地,且不留丝毫痕迹,这是余庆曾经见过指挥使出来的踏雪无痕。

余庆担忧皇上的安危,更担忧皇上这番激动之下用功过猛,伤到自己,耗尽内力拼命地飞奔。

皇上一头猛冲,冲到宅子里,直奔徐景珩的书房。徐景珩正在书房的窗户外欣赏梅花,就感觉一个小炮弹直直地冲到他怀里,差点没站稳。

徐景珩抱着皇上,感受皇上激荡的情绪,无声的眼泪,能做的,只有陪着。

皇上抱着徐景珩,刚刚压抑的情绪一起爆发,眼泪无声,身体不停地颤抖。

西北风吹动梅花树,一朵朵洁白的梅花轻轻摇头,好似在打招呼,好似在安慰,徐景珩看着,数着,掉了三朵,他又开始重新数。

好久好久,皇上的眼泪停住,徐景珩以为皇上哭累了睡着,听到皇上的声音。

“徐景珩,你知道?”

“……知道。”

“徐景珩,你刚刚在做什么?”

“……在数梅花。”

皇上的眼泪又出来。

数梅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?皇上听出来徐景珩声音里的不同,要他更痛苦。皇上也听懂了徐景珩对他的担心,皇上的心里头酸酸涨涨,难受,伤心。

徐景珩的人和声音还是安静的,身上是天天吃药的药香。皇上抱着徐景珩,一动不动。

“徐景珩,我是谁。”

“皇上,是朱载垣。”

皇上更难受,更伤心。

“徐景珩,朱载垣不是朱载垣。”皇上的话音一落,泪水流的更凶。

“徐景珩,我爹本来没有孩子。”皇上又说道。声音哽咽,身体又开始抖,“朱载垣来自哪里?自己也不知道。”

“万物生灵都有来处,朱载垣没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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