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迟蕴回来了(2/2)

记忆里的她总是那么冷清不易靠近,童野就没见到她笑过。

迟蕴的父亲迟军还在世时,童野在迟家的日子还不算难过,因为后来得知其与童野父亲是老战友的关系,所以才伸出援手收留她。

那几年迟蕴还在念大学,还常回来,即便如此,童野依旧很少和她说话,其实不如说迟蕴和家中的每个人都鲜少言谈。

童野进到迟家的四年后,迟军本不太好的身体状况急转而下,恶疾迅速侵吞了他的生命,让人来不及有所准备,迟蕴也是在那一年接管家里所有的生意,成日在外奔波,他们见面的机会便更少。

从那之后,童野在迟家的日子便不太好过,迟蕴的继母和继妹不太喜欢她,童野在她们跟前呼吸都是有罪的,她被认为是克星,带走了这个家的一家之主。被随意克扣生活费都是小的,迟蕴也不管这些,或者她不知道吧,童野也不会向她说这些。更有甚者,童野需要取代家里的仆人为她们服务,替她们打洗脚水,手洗贵重的丝织衣服,一个惹她们不满意就会一天没有饭吃。

在此之前,童野也是有梦想的,她想要考上警校当一名警察,亲手将杀害她父母的人绳之以法。

但现在,她更想赚钱,更想先活下去,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。

那时,迟蕴已经三个月没有回来,听说还要在国外待上三个月,她们擅自断了童野的生活费,勒令她高考完就要从这个家里滚出去。

童野照办了,为了生计,她只得来到影视城谋生,因为这里是日结,只要不怕吃苦,就不会饿死。

这里有着许多和她一样的人,都在为了生活咬牙坚持,童野并不孤单。

一开始,童野只能做做群演,一天要跑七八个剧组轮番不停,才能勉强赚到八十块钱,因为她年纪小,又肯吃苦,渐渐地得到了群头的赏识,愿意给与她帮助,给她找了薪水高一些的替身工作。

童野这段时间以来什么替身都做过,文替武替,手替,背影替,诸如此类。

最辛苦的还属武替,一不小心容易受伤,因为都是女演员们不愿意干得活儿,剧组也不想冒这个风险让女演员去做。

可是童野不怕,只要能赚钱。

走着走着,路过一家奶茶店,店里挂着的一台液晶电视正在播报着今天的新闻,童野被电视上的人吸引了注意。

她就是迟蕴,只是一段短暂的记者跟拍,新闻标题为:商界大佬迟蕴回国。

迟蕴回来了。

童野站在路边双脚像是定住,眼睛看着电视机里的人,一眨也不眨。

画面中的女人身形玉立颀长,气质冷冽清隽,看起来十分出尘,无欲无求,却有着一张迷倒众生的脸,被媒体称作不进娱乐圈可惜了的脸。也是因为这张脸,前来买奶茶的年轻女孩子们不禁轰然尖叫,激动万分。

童野的嘴角蔓延略笨的笑意,就像是在望着遥远天空的一颗星星,而她,是地上的那一粒微尘,毫不起眼。

未驻足深留,提着打包的炒饭童野加紧脚步往回走。

影视城活脱脱像个小不夜城,街边小孩,游客不绝如缕,四处灯红酒绿,生机盎然。

童野租住在一栋民房内的二层,绕开闹市后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青石板铺成的老巷,巷内潮湿阴冷漆黑,起初走这条路童野还会怖切,不过现在已然习惯,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,另一种层面或等同于麻木。譬如对她现在的生活,日日起早奔波于各个剧组讨生活,累着累着也就麻木,麻木着也就习惯。

楼梯是露天的,房东特意为租客所修,目的是与房东自己所住的一楼隔绝,铁质的栏杆经年暴露在外,早已布满锈迹,童野上楼时一般不搀扶,一不小心会沾染黄红色的锈沫,抑或是被尖锐物划破手心,这是她亲眼所见。

那天她刚搬来,三楼的住户正好搬走,是个长得瘦瘦高高的男生,提着一个超级大的行李箱,童野个子不太高,只有一米六,那个箱子起码到了她的腰身,男生十分吃力地下楼,童野识相地往旁靠着让路,期间男生有些撑不住,另一只手短暂得扶了下一旁的栏杆,接着便是一声闷哼,手心一下被划破出血,男生骂骂咧咧起来:“靠,真倒霉,都要走了还见个红。”

童野默不作声上前递了张纸巾给对方,男生惊讶得接过道谢一声好奇问:“新来的?”

童野点点头。

“来影视城追梦的?”

童野尴尬地笑了笑:“挣口饭吃吧算。”

“祝你好运了,反正我是放弃了。”男生摇头说完拖着箱子大步离开,童野只是回头瞥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。

这座小城,每天都有太多太多的人来寻梦,也有太多太多的人失望带着遗憾离开。

一步步走到二楼房间门外,童野从口袋找出一串钥匙,废了好大力气才打开锁,这扇门的锁是很多年前的款老旧迟钝,每次开门都是一场自我博弈。

进门,开灯,关门,已是满身疲倦,童野随手将饭放在桌上,顾不得饿到顶的肚子,还是想先去冲个澡,拍了一天浑身又脏又臭,她自己都受不了。

洗澡,洗头发,弄了很久才出来,此时饭早就完全冷掉,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童野坐在木凳上只是简单拿筷子扒拉两口,吃不下,饿的感觉已经早就消失,童野索性放下筷子。

回到床上拿手机刷看今天的新闻,再过一会她差不多就要休息,明天早上七点还要拍摄。

突然一个电话跳出来,看到来电显示人童野吓得不轻,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是:迟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