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二、第二个世界(上)(1/4)

时间?现在几点钟?他习惯性地一摸口袋,糟糕,没有带手机,也没有戴手表。

国度?这里是中国吗?他望望街道旁的房子,写着的是汉字,还好,还好是中国,起码他会说汉语。也不一定,也可能是使用汉字的国家。他再看了看,其实是繁体字。他必须得找一个人问一问。万一全国通用的语言不是北京话,而是闽南语,他可能就无法沟通和交流了。庄周小跑着,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在跑步,看着打扮,应该是在晨跑,所以现在应该是清晨,他大声喊了一句:“您好!大爷!”

那个大爷慢慢停下脚步,回过头,庄周立马追了上来。

庄周还是很冷,但因为刚才跑了一路,说话没有那么哆嗦了,他微微喘着气问道:“大爷,你能听懂我说话吗?”

大爷用一丝戒备和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庄周,嘴里大概说了一句“有病吧”,然后扭头就继续跑走了。

大爷已经跑走了。一阵冷风吹来,他又打了一个哆嗦,这个哆嗦让他清醒起来,他现在更需要解决的是自己会不会被冻死的问题。

他又继续跑了起来,他没有带钱包,没办法买衣服了。转念一想,即使带了钱包,这里也不是自己的国家了,钱币也已经失去作用了。他现在,要么自己做一件,要么等别人送他一件,要么偷一件,要么捡一件。可是庄周此刻没有布料,没有认识的人,不能违背良心偷东西,那么只有一个选项了。对,像所有拾荒者一样,去捡一件别人扔掉的衣服穿。

想到这里,原本有些洁癖的庄周有些进退两难。管不了那么多了,他开始去找垃圾桶,而且是那种小区楼下的大垃圾桶,因为按照经验,路边的垃圾桶里一般不会有旧衣服扔着。所幸这里的小区都没有很高档的样子,保安室里没有保安,只是一个空亭子搭在小区入口。他开始直奔着垃圾桶而去。

垃圾桶没有垃圾分类的标识,那看来城市文明程度没有很高。庄周凑近垃圾桶,桶身很脏,各种又黄又黑的污渍流在上面,庄周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掀起垃圾桶盖,尽可能少地接触到垃圾桶,他发现自己掀开垃圾桶盖时,不自觉地就翘起了兰花指,就在这时,一阵令人作呕的酸腐味道扑面而来,那种味道好像腐烂的鸡蛋混着一个宿醉后的人吐出的东西,庄周忍不住干呕了两声,他转过头大口呼吸了几口。他感觉自己眼泪冒了出来。刚刚那个桶里没有衣服。

庄周又往另一个垃圾桶里,艰难地继续翻找了起来。旁边这个垃圾桶虽然没那么臭,但是已经令人觉得不适。

没办法,寒冷驱使着庄周抱着胳膊继续走。一路上,路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,庄周觉得自己有点抬不起头来,他甚至开始希望有一个善良的人能主动送他一件衣服。

在找了三个小区之后,庄周终于找到了一件紫红色的破毛衣,还有一件同样破旧的皮夹克,这件深褐色的皮夹克很脏,而且表面的“皮革”都已经龟裂剥落。它们从垃圾桶里拎出来的时候,带着一股明显的酸臭味和霉味。庄周并不想闻这些味道,但是这些味道就仿佛是夏天里腐烂猪肉上争先恐后的苍蝇,一直萦绕在肉的旁边,怎么都驱赶不掉。他闭着眼睛和鼻子穿上这两件衣服的时候,甚至觉得,这些难闻的味道,此刻就已经长在了他的身上。而庄周,一个偏爱洗澡的人,此刻竟然和肮脏,极其艰难地,和平共处了起来。庄周苦中作乐地苦笑了一下,原来艰难的生活,可以让庄周跟一切肮脏妥协。

他在垃圾桶一旁穿好衣服的时候,有一个妇女正巧下楼来扔垃圾,她用一种嫌弃又警戒的眼神瞟了一下庄周,仿佛下一秒庄周就会袭击她挟持她,让她给他一点钱似的。

庄周此刻的确很像一个流浪汉,一头蓬乱的长发,一脸蓬乱的胡子,仿佛永远没洗过澡,又恰好穿着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衣服,看起来实在有些潦草。

庄周低着头,赶紧走开了。他光着脚,穿着拖鞋,此刻觉得脚上凉飕飕的。庄周吸了一下鼻子,他现在没空再考虑寒冷的问题了,他要考虑,他要考虑什么呢?

“咕——”庄周的肚子就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,这个肚子可真会找时候叫唤,生怕再晚一点,庄周就先想别的事情了。庄周无奈地笑了一下,摸摸自己的肚子,他想了想,上一次吃东西,是五个月以前,和南南他们在家里吃的烤肉。嗬!这么一想,还真是不可思议呢。

庄周看见了一条巷子,巷子旁边就是一家菜市场,菜市场门口有一股鱼龙混杂的复杂气味,地面黑乎乎、油腻腻、湿漉漉的,似乎永远洗不干净似的。庄周走进了菜市场,他晃悠着,生食自己做不了,熟食类似于烤肉烤鸭,他又没钱买。唉,可真是难呢。

他走到一家菜摊面前,菜老板是一个中年有些发福的妇人,正低头翻摆着西红柿,她刚想问:“买点什么吗?”抬头却看到庄周,皱了一下眉毛,仿佛触到什么霉头似的,把话憋了回去。庄周想问她讨一个西红柿,一个最小的最残次的就可以。可是庄周还没开口,菜老板就开始赶他了:“走走走!别在我摊前!”老板挥手赶人的频率可真快,庄周觉得那像蜂鸟震动的翅膀似的。

庄周觉得喉咙里像卡着什么似的,他清了清嗓子。继续往前走,一阵烤鸭的香味扑鼻而来,庄周地鼻翼不由自主地张大了,他用力呼吸了一口,太香了吧!他咽了一口口水。他捂住肚子,觉得它叫得更响了。他来到烤鸭摊前面,烤鸭炉子用玻璃罩着,烤鸭挂在旋转的铁架子上,鸭头垂着,肚子开着,浑身被烤制成黄褐色,庄周眼睛直愣愣看着烤鸭,烤鸭摊的摊主也直愣愣盯着庄周,庄周看了半天,抬起眼恰好与摊主的目光碰到,四目相对之间,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和尴尬,他们俩谁也不动,仿佛谁一旦动了,烤鸭就无法完美地挂在那里烘烤了。

庄周又咽了一下口水,尴尬地冲着烤鸭摊主笑了一下,继续向前走去。

他来到了杂食摊前,庄周蹲在了摊前,一个又一个竹篓子垫着黄纸,黄纸上放着剥好的核桃仁,瓜子,红枣,花生;没有垫着黄纸的竹篓子,则放着鸭蛋,皮蛋,鹌鹑蛋。庄周蹲在这些竹篓子面前,抱着膝盖,目光一样一样地看过去,又一样一样地看回来。仿佛多看看,竹篓子上堆满的食物,就会跳进他的嘴巴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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