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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中剑虽然号称是王者之剑,它本身却毫无王者的风度,竟然建议段非拙去行窃。更悲哀的是,段非拙想不出更好的方法,不得不接受石中剑的建议。

在石中剑的指导下,段非拙进入秘境交易行,打开了大厅中央的旋转展示柜。那儿放着一株盆栽植物,叶片是半透明的,可以清晰地看见叶脉。

“这是什么?”他问。

“幻形叶。”石中剑说,“含在嘴里,别吐出来也别咽下去,别人就会看不见你,除非你发出太大的响动,或者做出夸张的动作。”

“什么,还可以隐身?”段非拙的口吻与其说是惊奇,不如说是惊恐。这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物?

“当然不行。”石中剑的语气饱含怜悯,好像他是一只智力底下到听不懂人话的猴子,“只是让别人对你视而不见罢了。就好比——假如有个绝世美女走在街上,那么旁边的庸脂俗粉自然就毫无存在感了。大概就是这么个原理。”

“那么Z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。只要往他旁边一站,我就会自动变成庸脂俗粉。”段非拙酸溜溜地说。

他还在为路易莎那句“可你说他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”而耿耿于怀。

石中剑坚持要跟他一起去。(“小可怜,要是没有我,你能干成什么事呢?”)段非拙觉得背着一把剑(剑上还插着一块石头)走在大街上实在太惹眼、太愚蠢了,如果在五个世纪前,没准这样还挺时髦,但是在19世纪末年,他这么做只会招来警察。而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警察。

他只好找出一件旧衣服,将石中剑包裹起来,假装它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竿。

他将幻形叶塞进嘴里。幻形叶尝起来有股樟脑丸混合了肥皂的味道,让他有点儿想吐,要知道他的味蕾可是经受过林恩夫人“山珍海味”的考验的。

走出屋子,他沿着室外楼梯走下去,来到渡鸦餐馆门口。餐馆的灯已经熄灭了,大门上落了锁,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,几个醉汉步履蹒跚地沿街闲逛,似乎找不着家了。

段非拙从醉汉眼前走过,他们专注地盯着地上的水洼(也有可能是呕吐物,段非拙没仔细看),丝毫没觉察到这个背了奇怪长条形包袱的年轻人。段非拙不太确定这是幻形叶的效果,还是那些醉汉已经醉到眼神模糊了。

“叔叔以前经常用这个?”

“不经常用。因为一片幻形叶值五十英镑,他舍不得。”

段非拙吓得险些把幻形叶咽下去。他咳嗽起来。这个动作打破了幻形叶的效果,街对面的醉汉朝他投来迷惑的视线。他急忙捂住嘴,醉汉的注意力便再度被地上的水洼吸引了。

“我一辈子么这么奢侈过。”段非拙咕哝。

夜雾升起来了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味道,街灯变成了一团团昏黄的光晕,前方的道路不再清晰可辨,如同隔了一层朦胧的纱帐。时不时有晚归的行人或浪游的醉汉从雾气中忽地现形,又蓦地隐去,留下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。

林恩家的大门出现在眼前。

夜里自然是大门紧锁。段非拙试着推了推它,果然纹丝不动。

“那个,石中剑,你该不会刚好附带开锁功能吧?”

“当然!”石中剑快乐地回答,“你把我举高,然后用力一劈,锁就开了!”

“那样连门都没有了吧!”

段非拙掀起林恩家门口的踏脚垫,又把每个花盆都搬起来看了看。很多家庭都喜欢把备用钥匙藏在花盆地下,没准林恩家也——

“找到了!”他从一株天竺葵下面找到了钥匙,“太不小心了,林恩先生,盗贼会爱死你这种人家的。”

他打开门,蹑手蹑脚地钻进屋内,如同夜闯民宅的蟊贼。他不由地生出一种负疚感,林恩先生待他那样好,他却趁夜来偷人家的项链——虽说他是为了林恩一家的平安才出此下策的。

林恩家一楼是客厅、餐厅和浴室,二楼是卧室和书房。之前他们作客的时候,段非拙留意到路易莎的房间在二楼走廊深处,这么说来,林恩夫妇的房间应该在走廊外侧咯?

他正要潜入走廊,忽然听到最外侧的一间房间里传来说话声。段非拙急忙蹲下,好像有人正拿着枪朝他们扫射似的。

“亲爱的,你说路易莎和那年轻人有戏吗?”隔着墙壁,林恩先生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。

石中剑发出诡异的奸笑声。段非拙觉得脸上发热,他太迟钝了,怎么没觉察到林恩先生一直在撮合他和路易莎呢?

“我觉得路易莎跟谁都没戏。”林恩夫人消极地说。

“你怎能这么说咱们的女儿!”林恩先生愤愤不平道,“我觉得路易莎还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嘛!”

“亲爱的,清醒点吧,我从她三岁起就知道,她绝对会单身一辈子的。”林恩夫人打了个呵欠,“依我看,咱们还是鼓励她就业吧。当个有工作、有收入的老姑娘,总比当个一穷二白的老姑娘要好。”

石中剑发出漏气一样的声音,憋笑快憋不住了。幸亏只有段非拙才能听见,要不然整栋屋子的人都会被他吵醒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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