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、庄镜(1/2)

庄周前几天一直拒绝林晚镜的邀约,但是这一天的中午,他请了林晚镜吃午饭。

吃完后,庄周决定陪着林晚镜散步。六月初的天气,难得有一个下午,没有这么闷热,只有着淡然的阳光。

走在校园外的林荫道上,竟然还觉得有些阴凉,庄周轻声咳嗽起来,林晚镜在一旁看着树下的庄周,她一下迷恋上他咳嗽的样子:他微微低下头,一只手微微握成个空拳,轻轻地抵在那微红的嘴唇上,他微微蹙着眉头,子里透着一股柔情和清雅,像风中,一棵微微摇晃着树叶的树。

“怎么了?”咳嗽完的庄周发现林晚镜正看着自己。

“没什么!”林晚镜有点惊慌地把目光转移到庄周身侧的树木上。

“路边居然有栀子花!”林晚镜惊喜地叫了一声,路边的灌木丛里,长着好一片或密或疏的白色栀子花。林晚镜快步走近栀子花,蹲了下去,她摘了一朵看起来最鲜嫩的花,凑近鼻子闻了闻,“哇——好香呀!”

“你好像很喜欢栀子花。”庄周看着欢欣的林晚镜。

“我喜欢洁白又带有香气的东西,比如茉莉,比如栀子花,但是茉莉比较乖圆,香香的,白白的,小小的,小丫头一样。所以我更喜欢栀子花一点,栀子花又清又野,气质更粗糙些,像个——路边行走江湖的侠女。”

“精致有精致的美,粗砺有粗砺的美。大家大多向往精致,但你却更喜欢粗砺。”庄周淡淡说道,“这显得与众不同。”

“也不是,我是觉得凡事太过极端都不好,过于精致显得骄矜甜腻,过于粗砺又显得放肆和随意。”

庄周微微笑了一下:“不愧是学政法的,讲话都这么严谨辩证。”

“嗨!什么呀,在你这个诗人面前,我恐怕是班门弄斧。”

“我可没那么厉害。”

林晚镜和庄周一边漫步于林荫道上,一边闲谈。

“我记得小时候,我奶奶总会在我上学前在我胸口别一支栀子花,然后我就香香地去上学了,接着就成了全班同学的焦点了。”晚镜说完的时候嫣然一笑。

“恐怕你不别栀子花,也是全班同学的焦点吧。”庄周笑了一下,淡淡说道。

林晚镜低眉笑了一下,没有接这个话。

“你看,这栀子花茎又粗又大,又香得掸都掸不开,于是文人雅士不取,觉得它品格不高。”

“然后呢?”庄周问道。

“栀子花就说:'去你妈·的!我就是要这样香,香得痛痛快快,你们他妈·的管得着吗?'”

林晚镜看着手中的栀子花,用俏皮的语气说道。

庄周先是挑眉一愣,然后,不由自主地大笑了起来:“原来你还会说脏话。”

“你别笑,这可不是我说的,据说这是汪曾祺说的。”林晚镜一本正经地回复道。

可是庄周还是一直笑着。

林晚镜也笑了,她背着手,斜着头看着庄周:“我还是第一次,看你笑成这样,你之前的笑容,总是冷冷淡淡的,带着一点适可而止。”

庄周听到,忽然收起了笑容。

“喏,就是这样,你此刻又恢复了冷淡。可是你明明不是个冷淡的人,为什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?”林晚镜是个敏锐又聪颖的人,她一针见血地揭开了庄周的面具。

庄周的眼里一刹那闪过震惊,闪过触动,欣慰,欣喜。最终他淡淡笑了一下,微微摇了摇头,像一片叶子落入水面,像一只蝴蝶款款振翼。他没有任何回答。

“我听说你一个人住在校外。你这样子,没有什么朋友,不孤独吗?”林晚镜认真地问道,她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心疼。

“我有朋友的,只是不深交而已。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,只是害怕失望而已。无论对谁太过热情,就增加了不被珍惜的可能。倘若没有过度的欢喜,便不会有极度的悲伤。”庄周回道。

林晚镜有了几秒的沉默:“《挪威的森林》里面,好像每个人都是孤独的。你有点像书里的主人公,一点点。”

庄周看了看林晚镜手中的栀子花,又看向晚镜,她的眼睛澄澈而动人,此刻却有些伤感。

“那么你呢?晚镜,你明知道我没什么朋友,明知道我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,你又为什么来跟我做朋友?”

林晚镜笑了一下,眼睛眯起来,眼眸转动,像是一首流动的山水诗。

“你猜呀。”

-

走到小镇路口的时候,庄周停住了,林晚镜有点奇怪,扭头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走了?”

“再走下去,就要到我家了。”庄周回复道。

“走呀,去你家呀。”

“我们认识也没几天,你去我家,不好吧?”

“我们不是朋友吗?有什么不好?”林晚镜笑看着庄周。

“你是一个女孩子,而且长得好看,这样随便去一个男生家里,对你的风评不太好。”庄周认真地为林晚镜着想道。

“去不去,跟我长得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?难不成我长得丑陋粗鄙一点,就可以随意进入你的家了吗?你怎么跟那些大众们一样的看法?”

“因为好看的女生会更容易遭受非议,一旦身边多了几个男的,就会被···”庄周忽然停住不说,看向了林晚镜。

“就会被说,作风不好,水性杨花?嗯,荡妇理论?”林晚镜倒是很坦然地接下去了,仿佛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似的。

庄周有点心疼和愧疚,他低低说了一句:“你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
“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,我才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呢。”林晚镜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,慢步向前走着,庄周也跟了上去,她忽然停住,转过身来,抬头凑近了庄周,“其实,如果我的风评,是因为你而不好,那也挺好的。”

没错,林晚镜总是会在不经意的瞬间,眉眼里流露出一种不一样的风情出来。这是第一次,庄周如此近地看到林晚镜的眼睛,她的眉毛像竹叶般清秀,有一股清凉的江湖气;她的睫毛像最柔软的鹅绒,根根分明又轻盈;她的眼睛像山泉一般清澈,盈盈的投射着庄周的面庞。她的皮肤柔嫩得如同这六月里阳光下洁白的栀子花瓣。她就像一只冰天雪地里的白色雪狐,轻盈,灵动,俏皮,又狡黠。

她冲着庄周嫣然一笑的时候,庄周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了似的。就那一瞬间,他的心脏仿佛停了一个世纪。

-

来到庄周的家门口,门口放着两口干净的碗。

“嗯?门口为什么放着两口碗?”林晚镜问道。

“这是给流浪猫装饭盛水的。”

“你也喂流浪猫呀?”林晚镜惊喜道。

“嗯。”庄周拧动钥匙的时候,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。庄周跟林晚镜聊着文学,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。

“呀,你的冰箱里有酒!”林晚镜打开冰箱后,大叫了一声,“庄周,我可以喝你的酒吗?”

庄周正在收拾着厨房,他愣了一下,回道:“可以。”

“奇怪,”林晚镜笑吟吟地说,“我身边的所有人,几乎都跟我说,喝酒伤身,喝酒容易让居心叵测的人趁虚而入,让我少喝酒,你居然不阻拦我喝酒。”

“那你也可以选择不喝。”庄周淡淡道。

“哈哈,你为什么喜欢喝酒?”林晚镜靠在冰箱上问道。

-->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