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0、打了结(2/2)

林檎应了一声。

徐北尽问他:“你想要离开窄楼吗?”

林檎想了想,说:“你会在哪儿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徐北尽像是在回答林檎的问题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如果我可以离开窄楼的话,那么我一定会……离开的吧。”

“那我跟着你走。”林檎说,他的语气十分轻松,“反正我也不记得关于地球的事情,窄楼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意思。不如一直跟着你吧。”

徐北尽心中五味杂陈,他深深地望了林檎一眼,随后说:“好,你跟着我。”

林檎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。

他歪着头问:“如果我一辈子都跟着你,那我们是不是等于在谈恋爱了?”

徐北尽:“……”

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林檎的手臂,说:“做人不要太有想象力。”

林檎板起脸,闷闷不乐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
……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噩梦中这么说了。

唉,明明他的北尽已经这么动摇了……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关系呢?

徐北尽无奈地看他一眼,随后摇了摇头,看向那些任务者们。

他与林檎一直在一旁小声说话,不过任务者们也没有闲着。他们与柯绪、谢霁两人分别交谈着,了解着他们的想法。

随后他们发现,这两人的想法其实有微妙的不同。

谢霁并不害怕死亡,她乐意与男友共同赴死。

而柯绪害怕死亡,他更想一起活着。

寸头无语地说:“这两个人干脆再吵一架算了……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无法达成统一的吗?那个窄楼居民,是不是心里面都矛盾到**啊?”

“谁知道呢?”巫见耸了耸肩,“或许可以同时达成他们两个的愿望?矛盾的对立统一?我们光看到对立了没看到统一啊……”

绯下意识问:“怎么统一?”她突然怔了怔,“统一……同时达成?”

丁亿看向她,试探性地说:“噩梦中的死亡,好像……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吧?”

绯愣了一下,然后与巫见异口同声地说:“噩梦中的死亡!”

噩梦中的死亡当然不是真正的死亡。这只是一个梦,窄楼居民还好端端地在窄楼中睡觉呢。

“现在距离天火降世还有多久?”绯连忙问。

丁亿回答:“还有半个小时左右。”

寸头摸了摸下巴:“那我们能做点什么别的吗?干等?看着他们**?”

在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时候,始终沉默的牧嘉实突然开口了。他目光紧盯着谢霁,问她:“你是世界上第一个看到那个不明物体的人……所以,那个东西,究竟长什么样?”

所有任务者都是一愣。

他们已经知道了谢霁是第一个看到那个东西的,但是在这个噩梦中,尽管天火降世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,他们却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。

为什么?

或许是因为他们更加在意这个噩梦本身。任务者们当然更加在意噩梦的结局、真相、噩梦的主人等等,他们不会乐意去深想。

也或许,是因为天火降世更像是一种自然界的灾难。那是末日,是人类的力量无法抵挡的事物,所以,他们当然也无力调查。

难道,他们还能乘坐一艘宇宙飞船,去往外太空亲眼看看那东西的模样吗?

……可是这里的确有一个人,亲眼看见过那个东西的样子。

绯与巫见对视了一眼,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,然后看向了谢霁。

他们居然也忽略了这个问题!

或许是因为,在航天大楼外面,绯曾经听见那些天文学爱好者争论那个不明物体究竟是什么样子,所以潜意识中便认为,即便是这群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到那个物体的人,其实也并没有看得非常仔细。

但是,谢霁其实是不一样的。她是世界上第一个发生那个不明物体的人,她或许知道一些什么。

而绯更是想到了更深一层:为什么他们会不自觉地忽略这个重要的问题?他们是为了末日才进入这个噩梦的,为什么却反而忽略了末日本身?

……是因为ne在幕后操控吗?

绯面色苍白,死死地咬着嘴唇,生怕恐惧的惊叫声会直接溢出她的喉咙。

他们的大脑、他们的意志,危如累卵。

不只是他们,寸头等任务者也同样看向了谢霁。不过他们是因为别的原因,甚至仍旧是因为这个噩梦。

在牧嘉实的提问过后,寸头突然恍然大悟——这不就是确认噩梦的主人究竟是谁的办法吗?

只有谢霁真正看过那个不明物体的样子,而柯绪是不可能看见过的。所以,光是凭借这一点,他们就可以分清楚,究竟谁才是这个噩梦真正的主人。

……就算两个人都是这个噩梦的主人,其中也必然有一个本体,正是他或者她的意志操控着这个噩梦。

所以,那究竟是谁?

寸头凝神盯着谢霁。

她能够说出那个不明物体的实际样子吗?

当然,任务者们并不知道那东西的外表,所以无从考证。或许他们也可以使用航天局的天文望远镜?不过,在场这些任务者们也不会使用那种专业的望远镜。

所以,寸头也只能通过观察谢霁与柯绪的表情,来推断他们的实际身份。

成为众人目光聚焦点的谢霁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,第一反应是看向了柯绪。而柯绪在沉默片刻之后,缓缓说:“不要顾及我。他们想知道的话,就告诉他们。”

谢霁张了张嘴。

而柯绪却又说:“不过,我不想听。我不想知道!”

他低吼着说完这句话,便迈步走进了图书馆,徒留下他的未婚妻面对这群陌生人。

谢霁的身体颤抖着,手死死地握着。她想挽留她的未婚夫,但是直到柯绪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,她也没能说出一句话。

她好像完全不理解,为什么柯绪不愿意承认末日真的就要到来了;就好像柯绪也完全不理解,为什么谢霁一定要他承认末日的存在。

末日来不来,他们的生活仍旧照常进行。或许死亡会带走一切,但是生离死别本来就是生活的常态。

他们在这件事情上,立场完全无法统一。

而任务者们旁观着他们的交流,再一次感受到那种……割裂的、矛盾的气质出现在这个噩梦中。柯绪与谢霁一体两面,就仿佛暗示着什么。

寸头没有想那么多,他也不在乎这个噩梦中关于末日的种种暗示。他只是催促着谢霁:“所以,你究竟看到了什么?”

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,心里想,快点说啊。不说的话,他们怎么能确定这两个人究竟谁才是噩梦的主人呢?不过,看起来谢霁还真的知道什么?不会实际上是柯绪在胡编乱造吧?

……任务者们照常如此的不解风情。

谢霁回过神,深吸一口气,声音逐渐低沉下来。

在未婚夫离开这里后,她脸上那种脆弱、彷徨的神情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那种二十多岁就拥有苍城航天局研究员职位的,属于谢霁的自信与沉着。

然而那也无法掩盖,她面上极度的不安。

她说:“那是……金属。”

“金属?”

好几名任务者不约而同地反问了这个词汇。

谢霁确定地点了点头:“我不知道怎么形容……就像是某种液态金属,颜色很暗,很容易在太空中被忽略,认为那只是恒星反射出来的一点点光芒。

“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,也以为是这样。但是后来,那个东西……开始了移动。它的速度非常快,我一开始以为那只是反射的光芒,但是片刻之后,就看见了那团光挪出了望远镜的视野。

“……你们可能不太了解天文望远镜,总之,那是非常长的一段距离。”

任务者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
在图书馆三楼阅读了一部分天文学家的分析的丁亿,在这个时候问:“所以,这应该就否认了一些人猜测中的,那个东西实际上,一开始就在……这片星系的可能?”

“是的。”谢霁低声说,“对于那些人来说,他们是在一两天之前才听闻了这个消息,并且开始观测的。我在一开始看到的,那种近似于闪烁的金属光点的模样,他们都没有见到过。”

她的语气中多少有一种遗憾与不满的成分在。

看起来,她对那些天文学家的言论十分了解,但是又非常不赞同。

她对那个不明物体的心态十分复杂,有初次观测到的激动与荣幸,有意识到对方杀伤力的不安与彷徨,有对这种不明飞行物体的好奇与疑惑。

从某种程度上,她的发现即将改变这个世界,尽管,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。

谢霁沉默了下来。

绯点了点头,似有所悟,但是又忍不住问:“你说那是金属,所以,你认为那是……人造的?”

“人造的?”谢霁古怪地笑了一声,“不,人类可能造不出来那种东西。那太夸张了……几天之内,跨越遥远的宇宙,可能有数万光年的距离,就这样坠落在这颗星球上……

“这太可笑了。”

谢霁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:“而我们,还真的要在这样可笑的故事中死去了。”

她说这是故事,就好像她完全没有把这一切当真一样。从几天之前,从她在天文望远镜里看到那个东西开始,她就感到昏头昏脑的恍惚。

她感觉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,噩梦、美梦交替进行。一切都是如此的虚幻、不真实。

当她希望柯绪承认末日的存在的时候,她就像是一个骄纵任性的女朋友希望男朋友承认,今天看的爱情电影的确不错一样。她显得歇斯底里而毫不宽容,只接受一个答案。

如果此刻的谢霁诚实地说出她心里的想法,那么恐怕任务者们就会更加确定,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噩梦的主人。

但是任务者们此时其实也已经慢慢意识到,这个噩梦的主人,恐怕只可能是谢霁。

因为只有谢霁才会对图书馆里的资料如数家珍,只有谢霁才会对天上的那个不明物体如此了解。

柯绪即便因为对女友的思念与悲痛,而产生了这个噩梦,他也不可能对谢霁的专业有着如此深刻的了解。在以他的记忆为蓝本的噩梦中,不可能出现如此详尽的资料。

但是,问题也就产生了。

那名窄楼居民,明明就是个男人啊?

他有着男人的声音、男人的体型;就算谢霁幻想自己成为了柯绪,那么为什么在噩梦之外的“现实”中,她的模样也发生了改变?

当谢霁是噩梦的主人成为一个前提,任务者们再来分析窄楼中的情况的时候,他们便面对了这个问题。

并非不能解释,生拉硬拽的解释有很多,比如谢霁变性了,或者她易容了……总归有办法解释。毕竟他们谁都没有去确认过那名窄楼居民的身份。

但是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猜想是……窄楼,不是“现实”?

换言之,他们以为噩梦之外的窄楼是“现实”,但是谢霁变换的性别却显示出,窄楼似乎并非是“现实”,它有着完全超现实的元素存在。

性别的变换……这就有点太夸张了。

绯可以理解,窄楼中的成年女人在噩梦中变成了小女孩,可能她幼年时发生的事情,成为了她一生的梦魇;但是,就连性别也可以转换?

噩梦的主人明明是个女人,窄楼居民却是个男人?!

任务者们面面相觑,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打了结。

他们的确确认了噩梦主人的身份,如他们所愿,却又再一次面对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的问题。说实在的,其实他们还是觉得,柯绪更有可能是噩梦的主人。

不只是任务者们如此为难,直播间的观众们也一样,不过直播间的氛围就轻松得多了。

“哈,变性游戏。”

“好家伙,这可能就是噩梦吧,一切皆有可能。”

“梦里你变成了一个男的,然后你醒过来,发现你真的变成了一个男的[狗头]”

显然,观众们完全猜不出真相,所以只能开始玩梗。

而徐北尽看着谢霁,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惊讶与恍然。

他也意识到,谢霁恐怕就是噩梦的主人,但是,在窄楼中,他亲眼看见苏恩雅变成一个男人。

……看起来,从女性扮演者变成男性扮演者的这个过程,就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这个噩梦的某种真相。

可是,为什么?真的是因为她过度思念自己的爱人,所以在幻想中认为自己就是已经死去的爱人?或者说开始扮演故去的爱人?

至于任务者们在纠结的性别问题,在徐北尽看来却不是什么大事。

反正……不管怎么说,窄楼居民都是疯疯癫癫的,有些人更是男女莫辨。或许,只是任务者们错认了她——呃,他?——的性别。

所以徐北尽更加在意,谢霁这种状态的由来。

在谢霁作为第一人观测到那个不明物体的一瞬间,她是不是,已经疯了?

如果人类的疯狂,与那个不明物体,真的就是来自于同一个罪魁祸首,那么那个正朝着这颗星球飞来的不明物体,真的就只是造成一次天火降世那么简单吗?

徐北尽眸色深沉地望着谢霁,表情令人捉摸不定。

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,任务者们在谢霁是噩梦主人的基础之上,重新分析了一遍这个噩梦。

显然,这个噩梦的难点就在于,窄楼居民表面上的性别特征,与噩梦的主人并不相符。如果能够走出这个思维桎梏,那么得出谢霁是噩梦主人的结论,是非常简单的。

但是这恰恰是巨大的难点,因为人很难质疑自己的大脑得出的结论。

所以,当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,噩梦的主人必然是一个男人的时候,他们就不得不在好几个错误选项之中打转,直到……他们用了道具卡**。

也直到,牧嘉实提出了那个问题。

寸头突然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牧嘉实。

其实,即便在巫见使用了道具卡,确认了谢霁的身份之后,他也还是认为,柯绪才是这个噩梦的主人,毕竟他也已经确认过来。

谁能想到,这个噩梦居然有两个主人?

或许他们终究是一体的,但是表现在噩梦之中,就成为了任务者们的噩梦。

但是在牧嘉实那个问题问出来之后,一切就都不一样了。任务者们瞬间便从窠臼中走了出来。

在寸头看来,牧嘉实始终在噩梦中沉默着,像是在划水一样,可是,他这个问题却显得格外有价值。寸头不禁疑惑地想,是牧嘉实真的如此强大,还是,歪打正着?

他思索着,却得不出一个结论。

而牧嘉实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,他盯着谢霁,一时间仍旧有些困惑。

时间慢慢过去,随着天火降世的时刻临近,任务者们都退回了图书馆内,而谢霁却仍旧站在外面。烈日之下,她的神情略微有些恍惚。

她用死亡来证明她的决心。

她并不畏惧死亡,只要,死的的确是她自己。

柯绪站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,闭上了眼睛。

在这一刻,天火降世。

也在这一刻,主脑ne提示任务者们达成了真结局。

牧嘉实站在图书馆的门边,目光看着站在遮天蔽日的灰尘与碎石之中的谢霁。

突然地,谢霁看向了牧嘉实。

牧嘉实略微诧异地看着她,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做出这种不符合场景的举动。

而谢霁伸出了手,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背,随后,做出了一个瑟缩的、环抱自己的姿势,就好像,她的背后有什么东西注视着她,阴森、凶狠。

就好像……那个瑟缩在墙角,背脊紧紧贴着墙壁的苏恩雅。

在死亡的前一刻,她露出了格外意味深长的微笑。

牧嘉实的瞳孔骤然一缩。

在这一刹那,他如坠深渊。

作者有话要说:感谢在2021-04-16

20:00:00~2021-04-17

20:00: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

感谢投出**的小天使:何以解忧

1个;

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君清

95瓶;花落央

14瓶;兔

5瓶;windy花神泪、汝罂容

1瓶;

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

2("在逃生游戏当群演"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