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.61（1/2）

陆离从小生长在规矩森严的家庭，父母对他的关爱周密却又板正，在餐桌上说的最多的，除了学习就是工作。他所有的人际关系里，也没什么亲密关系，早已经习惯了与人相处保持距离。

他同他所表现出来的没什么差别，冷漠疏离，不近人情，就是他的全部。

就连李浔，也是在朝夕相处好几年之后，才真的走进他心里，看过他私下一些完全不符合陆总人设的幼稚行为。

他从小到大都很独立，创立LG之后，家里的长辈更是管不到他。回国定居的事，仿佛是某种说不出的潜意识，几个月前突然在他的脑子里冒出来。

而此时此刻，他坐在空空荡荡仿佛看不见边际的空间里，除了眼前屏幕上的画面，和江绾绾的声音，好像其他什么都不真实。

初雪之后的第二场雪下得更大，小区里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，早就想踩雪的江绾绾换上雪地靴便下了楼。小区里的小孩大概是放了学，在雪地里追逐打闹，蓬松的雪即便是压了压，打在身上也没有很疼。

江绾绾的声音在陆离所处的空间响起，充斥在每个角落，伴随着细微的回声。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，看到她笑容明媚的侧脸，半晌没有出声。

“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工作？”江绾绾突然开口。

他当然知道她的工作，她知道她在他的公司，知道她的设计师，知道她的一切。从一开始他就跟她说过了，他这里有她的全部资料，她忘了。

于是，他动了动嘴角，沉声道：“没有。”

他知道，但他想听她说。

“我是做服装设计的，看不出来吧。”江绾绾伸着懒腰，“最重要的是，我在那边有家人和朋友，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。”

陆离安静地听着，天气很好，阳光罩在她的身上，连发丝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。

其实。

他想。

在这里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，陈彤和蓁蓁，还有秦抒意，虽然都只是这个世界里的人，客观而言本该是虚拟的，但她们对她很好。

而且，还有他。

沉默半晌，陆离也没能说出这句在他听来有些矫情的话，就算他说出口，她也一定不会当真，只会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，笑他不像话。

于是，他对着屏幕一顿操作：“我帮你申请任务密度。”

江绾绾：“这又是什么？”

陆离：“增加你的任务密度，不过会很累。”

她想回去，他一定不遗余力帮她。起初他只是因为自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，后来，他变得有些贪心。

在看过她无数种样子，在更了解她之后。那些明媚，善良，丝毫不软弱的样子，通通存档在了这个所谓光脑的空间里，她熟睡的时候，他总会从存档的文件夹里找到那些类似录像带一样的东西，一遍又一遍地看。

但他不能因为现在暂时的绑定而束缚她，再说了，回到真实的世界，他依然能找到她，不费力气。

想快点回去，在现实世界里见到她，也很期待她见到他的反应。又想让时间慢一点，他想看着她久一点。

“923。”

“嗯？”

陆离越来越习惯这个仅仅是编号的名字，也越来越喜欢听她带着试探依赖的语气这么叫他。

这表示，她很需要他。

至少在这个时空里，他是她唯一信任的……人。

“我现在想起来，跨年的时候我好像喝醉了。”江绾绾不疾不徐地开口，“你当时说我半夜还诈尸，那除了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以外，我没有做别的事了吧？”

陆离挑眉：“好像？”

“……”

江绾绾噎了一下，理不直气也壮地嘀咕，“就是好像。”

陆离笑着妥协：“行，好像。”

跨年那晚的画面印在他的脑子里，都不用他刻意回忆，像是条件反射一般，在她说出跨年这个关键词的时候，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。

她喝醉了之后，躺在床上倒头就睡，陈彤和蓁蓁把被子给她盖好，关了灯和门去套房外面的客厅。

房间里只剩下她均匀的呼吸，长发披散在枕头上，双颊晕开一些因为酒意的绯色。

睡觉的时候难得安分，清亮的月色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床上，寂静一片。

看着眼前的一幕，彼时的陆离正要沉下气放松下来，床上的人却忽然翻了个身，动静很大，他猛然抬眸，以为她摔了下去。

江绾绾似是不太舒服，哼哼唧唧几秒，又安静下来。不到三秒，她像诈尸一样“噌”的一下坐了起来。眼睛依旧闭着，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。

“江绾绾。”

陆离尝试着叫了一下，没得到回应，他当她是在做梦。

下一秒。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声音，应了他一声，单字音节，尾音上扬，拖着绵长的嗓音，像个小孩。

陆离试探地问：“叶渠家的事，明天早上举报？”

江绾绾沉默几秒，“嗯”了一声，又迷迷糊糊地拖着嗓音：“好～”

太乖了。

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，和她平日里的反差还挺大。

陆离扬着嘴角，低声哄道：“躺下睡吧，乖。”

“不要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要洗澡。”江绾绾闭着眼睛皱眉，“不舒服，身上黏糊糊的。”

北方的冬天，室内暖气很足，她身上只穿了一套薄薄的裙装，是她不久前参加跨年晚会穿的那套，一直没换，脸上的妆倒是被陈彤和蓁蓁卸掉了。

见她双手在身前摸索了半天，又绕到背后，两只手一上一下快把自己拧成麻花。

他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拉链上，忽而想起很久之前，她在家里阳台上跟他说，买了两条很喜欢的裙子，拉链带子在后面，她够不着。

终于费劲地摸到拉链顶端，江绾绾扯着衣服边缘，猛地一拉——

陆离的目光顿住。

匆匆低头，垂下眼眸，避开屏幕上微微显露的春色。

心跳如擂鼓，半晌缓不过来。

几分钟后，他听到哗啦啦的水声，只觉得屏幕里的水汽快要弥漫出来，温热氤氲不断升腾，绕在他的心头怎么也散不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