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三、第二个世界（下）（1/2）

庄周找了一个地方，坐下来穿上了烧水人送他的两只袜子，他觉得自己的脚暖了很多。好了，要赶紧找到那家招工的面馆，无论如何，要在这个世界里先活下来。庄周在心里说道。

他兜兜转转，终于找到了那家面馆，饭点到了，来吃面的人也多了起来，庄周在门口看见里面的老板在忙碌地端着面来，收拾着碗筷走。他看到离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的顾客站起身来，屁股后的凳子被他大腿一扽，发出了顿顿的摩擦声，他抽了桌子上一张粗糙的纸巾擦了擦嘴，大喊了一声：“老板，结账！”庄周就那样看着。

“你是过来吃面吗？”老板冷冷问了一句。

庄周立马站好，微微鞠了一个躬，希望自己显得有礼貌一点：“不，我看您玻璃门上贴着找小工，我想问问还需要吗？”

店老板是个其貌不扬的精瘦男子，穿着白色围裙，戴着白色袖套，不过袖套上沾着许多油渍。当店老板打量着庄周的时候，庄周也在打量着老板。

庄周身形挺拔，比老板高出小半个头，虽然头发胡子长，还穿着破衣服，即使是这样，但他还是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气质。老板打量了一会儿，放下了一点戒备，问道：“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？”

这个问题可把庄周问住了，他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因为他既不是本地人，也不是外地人，而是，另一个世界的人。

庄周眨了眨眼，思考了几秒钟：“嗯——外地人。”

“外地人啊？”店老板似乎有些失望。

“嗯，不过，我干活很勤奋，不会偷懒的，工钱您就看着给，能让我吃饱就行！”庄周连忙补充道。

庄周的真诚似乎有点打动店老板，老板又问了一句：“那你身份证拿来，我复印留个底，你就可以来做工了。”

这个问题又问住了庄周，什么？还要身份证？可是问题是，自己没有这个世界的身份证呀。庄周慢吞吞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，摸完以后摸裤兜，摸完裤兜以后又摸衣兜。其实他知道摸不到身份证，他只是趁着这个时间想着怎么应答。

店老板插手抱在胸前，看着庄周摸了半天。

“行了行了，你别摸了，再摸衣服就更破了。你没有身份证是吗？”店老板一针见血。

庄周尴尬地点点头：“嗯——不小心，弄丢了。”

“那你赶紧去警局补一张，没有身份证的话，你总有认识的人吧？找个熟人来给你做担保，担保人的身份证复印件给我也行。”

庄周头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难以呼吸，他深呼吸了一口，努力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，用纯真的眼神看向店老板。

店老板眉头一皱：“什么？你在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？那你来干什么活呀，你要是个坏人怎么办？我可不招来路不明的人。”

“老板，我肯定不是一个坏人，我就是，刚来这里，没什么熟人，但你相信我，我真的不是一个坏人。你看我这样子，像坏人吗？”庄周无奈地搓着手，努力解释道。

“你光说说，也证明不了什么呀。再说了，哪个坏人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，坏人都是揣着心思，子里坏着的。得了，我这里也忙，你还是换别的地方去试试吧。走吧走吧！”店老板说完，就不轻不重地推了庄周一把，让他赶紧走。

庄周还没来得及解释，就已经被推出了门。

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，冬天的夜晚，总是来得特别快。刚刚还是半紫半红色的天空，已经变成了深黛色，城市笼罩着深深的暮色，路灯渐次亮了起来。一阵寒风吹了过来，庄周打了一个寒战。

他垂着头慢慢向前走去。原来孤立无援是这种感觉。他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，看着路人看自己的目光，都带着一丝躲避和嫌恶，他看着有人手挽手谈笑风生，有人蹲在路边抽烟哭泣，他看着远处广场上的高楼华灯初上，闪着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，他忽然觉得，原来世界上的繁华和悲苦都是真实存在并且对等的。

庄周的肚子又咕咕地叫了两声，除了那几颗花生米和一杯开水，庄周一整天都没进食物了。而自己不知道在这个城市晃荡了多久，如果手机还在，想必自己今天的步数应该有好几万步了吧。庄周心想着，他捂着肚子，觉得肚子的饥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。伴随而来的就是虚浮和飘忽，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似乎都没那么充实有力，仿佛踩在沙堆上似的。

他走呀走呀，来到了一家商场外面，商场外面有一条类似于小吃街的地方，摆着许多地摊，有许多年轻人和学生在这里买东西吃。庄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里来，或许是身体的饥饿，指引着他的双脚来到这里吧。

这群年轻人们，他们穿着在庄周看来已经老土过时，但在此时此刻正时兴的衣服——上面裹着厚厚的棉衣，下面穿着宽宽垮垮的裤子，裤裆低低的。男生们尤其显眼，留着长长的刘海，因为这是时尚的代表；女孩们化妆的很少，大多素面朝天，不像自己世界里的年轻人，穿着潮流的衣服，画着精致的妆容；也有一些年轻人留着五颜六色的杀马特的头发。对，杀马特，这个词被庄周想起来了，像这样动漫里的造型，庄周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过了。庄周看了看玻璃映照下的自己，好吧，自己也没什么好嘲笑他们的，因为他的一头长发在人群中显得毫无违和感。

不过，这里夹杂的中学生们都穿着好看的校服，比起自己以前那些毫无审美的校服，这些中学生们的校服则更像藏青色的小西装制服，制服上别着校徽，男孩们穿着校服裤子，女生们则穿着校服小短裙。

庄周穿梭在年轻人中间，人们看到庄周会不自觉地避开。庄周已经习惯了被当作一个流浪汉的疏离和冷漠。他看着热闹觅食的异世界的人们。

“买什么吃呀？”庄周听到旁边的两个女孩在商量着。